马上注册 注册原因写：爱三多老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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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琳子 于 2011-11-3 19:56 编辑
天逸再次睁开眼睛，看到熟悉的窗幔，黄昏的斜阳刺进眼逢，身下是他的雕花床，他的帛锦被，这里是他的房间，熟悉的檀香味道。 锦怡站在床边，依旧是露着酒窝的微笑。 “我不是死了吗？” “你要多谢我。” “为何？” “……，我本是一只翠鸟，式微姐姐把我从集市小贩的手里救了出来，为了感激她，我便一直留在她身边。所以，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。我想报答式微姐姐的救命之恩……” “滚，你给我滚出去，滚……！”天逸暴跳如雷的挣扎下床，打翻了桌子，茶碗和药碗碎裂满地，“妖孽，你这个妖孽，你自以为是，我不稀罕你救我，你滚，滚！” 那晚漆雕天逸确实是死了，是锦怡救了他。她将自己的心剖出来，分了一半给天逸。天逸没死，却成了半人半妖的异类。他的身体里有一半是翠鸟的血。之后，他便可不老，可永生。 锦怡委屈，难过，强忍着泪，带着天逸的辱骂和责备，黯然的退出了房间。 菊花瓣落满地，梅花苞待绽放。半年的期限早已经超出，锦怡依旧留在日月轩。她的半颗心里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她说——我不愿离开，我要留在天逸身边。 那天之后，天逸打发走了日月轩所有的人，对锦怡却不理不睬。他变得暴躁，颓废。客人上门他借故推脱，尝尝喝的酩酊大醉深夜不归。有时候会没有银子结账，或者在酒馆闹事，锦怡便去赎他，将醉如烂泥的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背回家。他总是迷离醉梦的推开她，指着她说，“妖孽，你滚。我的今日都是拜你所赐，人不人妖不妖，我本来是该死的，你毁了我，是你毁了我。” 锦怡闪动着泪花的眼睛满是无辜，每一次都默默低喃：“我只是想帮你，想帮式微姐姐。”“式微，式微，她与我有何干系，我根本不爱她，根本没有想要与她相守，你何必乱牵红线？何必乱牵红线……。”天逸迷迷醺醺的念着，讥讽的又哭又闹，喃喃到最后，只剩下两个单薄的字眼——红线。 锦怡只当天逸是酒后醉话，清理之后掩门退出便罢。 梅花映雪，严冬转眼即到。 辛员外做主，把式微许配给了自己的知己好友，刚刚进京上任的乔尚书家公子。城里城外的人们都觉得辛员外这个主做的完美至极。乔公子，饱读诗书，虽是风流倜傥却从不流连女色，闲暇时与好友饮茶，抚琴，对诗，游山玩水。乔尚书被皇上看重，委以重任且前途无量。从哪里看，这都是极好的婚配。 式微来日月轩订做出嫁的凤冠，锦怡发急，破门而入天逸的卧室，天逸一反常态，静静地，只是吃茶，锦怡的吵嚷完全不放在心上。“啪”一声响，锦怡一掌拍在桌沿：“漆雕天逸，你故意的是不是。故意与我斗气是不是。” 天逸静静地，一动不动，眼神冷得像冰川一般，如剑射向月亮：“我这般模样，半人半妖，非人非妖。能与谁谈婚论嫁？能与谁厮守终身？还能回到从前吗？”锦怡心中一颤，凛冽寒气窜遍全身。难道她错了吗？是她令天逸变成这副模样的。他在怨？还是在怕？所以更不能接近式微。锦怡趔趔趄趄回了房间，房门一锁就是七日。 七日之后的早晨，冷漠而高贵的白色雪花映着晨出的娇艳阳光，忽闪银白，忽闪金黄。院子的雪地上一只翠蓝的威凤欲振翅高飞，口中衔着血红色的珊瑚枝，身后的祥云直冲上天，帽顶两旁的两只蝴蝶，翅膀垂下珊瑚珠链，成步摇。银的雪，金的光，翠的羽，血的珊。 天逸诧异并带疑惑的看着锦怡，倦容满面的她，仍是带着酒窝微微含笑，只是眼神迷离的望着凤冠。渐渐地，来了几只蜂，又来了几只碟。而后，变成一群雀鸟，黄的蓝的紫的红的，叽叽喳喳的吵闹成一片。 顿时之间，天逸明白了。锦怡终于完成了真正意义的盛饰。这个丫头是除他之外，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日月轩的人。而自己也终于可以潇洒的离开这里，不必再顾忌关于日月轩的诅咒。天逸心头微缩，褶成皱纹，看着满眼的胜景，灵魂却布满哀伤悲戚。他能去哪里？他一直在等的，一直要去的，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，已经错过了。 锦怡将凤冠交给天逸，她说，你已经看到了。我摘掉了日月轩对你的束缚，从此，你可以毫无顾忌了。你可以对式微姐姐表明心意了。 天逸接过凤冠，心疼的看着唇无血色的锦怡，不知说些什么好。想着锦怡释然的笑意，天逸无奈的心紧紧的。 后来式微真的戴着这件凤冠出嫁了。嫁的还是乔公子。 她在凤冠霞披下偷偷的流泪，哭自己错付的痴心。她想起几天前漆雕天逸亲自登门，向她捧上凤冠。她泪盈于睫，莫非真不曾爱过？莫非那些关切都是假的？ 天逸郁结难解，愁绪难平：“我一直都视你为良朋知己，无男女之爱。” 这确是实话。
日月轩的诅咒是真的，但是天逸那样说，也是委婉的托辞，不愿说明，是不忍式微难看。他以为时间便可以疏远，让她放弃无望的念想，但她却记了那么久，那么久。 此刻，还能做什么？式微戴上凤冠，这场浩劫给予她重生，从此后，与漆雕天逸相望不相识，岁月流长，一切都只与她一个人有关。 有蜂蝶盘旋在花轿前，有雀鸟围着欢叫，身戴日月轩的盛饰出嫁，女子必将得到一生的幸福。 漆雕天逸开始重新炮制首饰了。锦怡一直守在他身边。十年，又十年，很多个十年过去了。日月轩里只有这两个神话般的人物。与他们的首饰一样，成了世间难得的珍宝，从京城传说到所有的地方。 天逸问锦怡：“想留在这里多久呢？”锦怡摇头说不知道，她还是一副微笑娇俏的模样。“天逸哥哥，你已经不怨恨我了吗？”天逸苦笑：“我是已经接受现在的自己了。”熬过了心里最阴暗的那段时光，天逸回到了以前的淡定，从容，波澜不惊。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个未补全的洞，黑黑的，深不见底。锦怡总是在反复的做着一个梦，梦里的她，是个头戴点翠凤冠的新嫁娘，却总是看不到骑马翩翩来的少年郎是怎生的俊俏模样。 又不知过了多久。 有一天，日月轩来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，二八的年纪，温柔的笑颜。她说，她是来找漆雕天逸的，她的名字叫做红线。 锦怡领着她走进了工坊，抬头的一霎那，天逸立地而僵。 是的，就是她。红线。漆雕天逸生死刻心的那个女人。他们是生死相许的恋人。前世。 红线，是天宫月老从忘川河边采回的彼岸花，经历了月老的几番锤炼，成了唯一一段可牵起三界之内任意两个痴男怨女的丝线，天逸便是盛放丝线的玉盒。木石前盟是必然的，发现之后发配下界更是预知的，他们双双被打进轮回，红线转世为蝶，天逸却为人。 忘川河彼岸旁，红线泪眼执手望天逸，偷偷的对他说，她偷看了轮回簿，上面写着，漆雕天逸将成为日月轩的继承人，但是命线极短，会在二十六岁那年历劫身亡，再度转世的时候，便会成为一只彩蝶。 红线说，我等你，你转世化蝶之后，定要寻我，与我重逢。我们可以双宿双栖，没有责骂，没有人能拆散。 这誓言支撑着天逸，他偷偷的吐掉了含在口中的孟婆汤。 漆雕天逸的心里，一只有一个人。他不爱别的女子，只爱苦苦等候着他的红线，他在等着自己历劫身亡的那一天，他等着死后转世去寻他的另一只翅膀，他等着双宿双栖。纵然是不能言语的虫，可是只要相伴彼此，就是神仙眷侣，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。 偏偏锦怡救活了他。打破了他所有的希冀，他连死都不能了，何提轮回？他只能不人不妖的独活在世上，形单影只，被寂寞蚕食。 却不想，红线竟然寻他来了。 等了二十六年的红线等不到天逸，灯枯寿尽又化为蝶，却依旧不见爱人来寻。这一世，她轮回为人，平凡的女子，便是爱人为蝶也要寻到。她像当初天逸那样，吐掉了孟婆汤，长大成人之后，千辛万苦的寻他。 情事曲折，锦怡听着，想着，懊恼着，心酸着。尽管，爱情与缠绵是他们的，她什么也没有。脸上仍旧是微微笑，说：“天逸哥哥，既然我已经学会了做点翠凤冠，你带着红线姑娘走吧，若不是我自作聪明，你们不会平白错过几世的轮回，我亲手为你们做喜事凤冠。” 天逸皱起眉头，爱怜的望着锦怡。这么多年，他已经视她为知己，亲人。他有不舍。但是更多的是红线寻来的喜悦，相守到白头，是他们历经几世轮回的圆满。 可是漆雕天逸怎么能想到，当年锦怡多试不成的点翠凤冠，是不忍看着同类被活生生的取羽惨死，私自到雀冢找回翠鸟尸体上的羽毛点成的。而为了解开天逸的心结，让天逸相信自己确实学会了点翠凤冠的手艺，式微的那个，是她拔掉了自己的羽毛——一根一根的，点在了那顶金灿灿的凤冠上，那个珊瑚枝便是用锦怡的血染成的。那个振翅欲飞的涅槃威凤其实是凤凰泣血。锦怡是用这样的方式报答了式微，成全了式微一生的幸福。 而今，锦怡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样的动作，殷红的血色渗透过滑嫩如雪的肌肤，一滴一滴落下，点在地上，分裂崩离溅向四方，无声的侵占了心里的那个洞。填不满的是半颗心，画不圆的是今生来世。锦怡知道，这顶凤冠会耗尽她所有的羽毛，之后，元神尽散，化成埃尘。没有轮回，没有来世。
又是一年春色将尽。锦怡完成了。她苍白的脸色被新娘娇羞待嫁的红艳衬得干枯萎靡。恍惚之间，幻影重重。她好像看见那个新娘子的脸变成了自己的，然后和梦里一样，翠蓝的威凤口含血红的珊瑚枝，映的她面色娇红，坐在新房里，等着她的郎君来掀起红盖头。 锦怡双腿发软，栽倒在地，闭上眼睛的一刻，来不及落下的泪珠使得视线骤然变得明亮，她的盖头被掀开，她看到了那个明媚如朝阳，风流潇洒的红衣新郎。 是漆雕天逸。 他温柔的笑，凝神的望着她，可惜转瞬间就被风吹散。她伸出手想挽留，想对他说，其实你一直都是我这颗心的另一半，为何我偏就是不肯对自己承认？只是张了张嘴，一道灵光闪过，锦怡不见了，再不见了。 从见到天逸的那一刻，锦怡已经将他深埋在心底，所以，为了成全他，破除诅咒。为了让他的爱得以圆满，她甘愿粉身碎骨。 这一刻，漆雕天逸与红线把臂同游，湖光山色中交织着几世情缘。天逸一个趔趄，心口隐隐作痛，红线上前扶他，静气定神，这疼很快就不见了。他对红线说，我要掀开你的红盖头，我们举案齐眉，白头偕老。 红线满是爱恋的笑着，那笑声，随着粼粼水波荡漾开去，弥漫了整个山谷。天空有过一瞬间的暗淡，仅仅的一瞬间，好像说不出口的誓言。
繁花盛开，盛夏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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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11-3 19:40
